乌衣巷由来之辨析
乌衣巷位于现在的江苏省南京市内的东南方,在夫子庙西南数十米处,是一条幽静狭隘的小巷子,巷内现建有“王谢旧居纪念馆”。“乌衣”是谢族的标志之一,人称“乌衣郎”或“乌衣子弟”。那么这“乌衣”与“乌衣港”之名又是怎么得来的呢?历史上有各种不同的说法,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种:因王谢子弟穿乌衣而得名,简称“衣服”说;因巷内曾驻扎穿乌衣的兵营而得名,简称“乌营”说;因燕子和王谢家的燕子多而得名,简称“燕子”说。这三种不同的说法,从形式逻辑上说,不可能同时为真,也不可能同时为假,只能有一种说法是真的,这是排中律的基本要求。但是谁为真,谁为假呢?下面我们来进行分析。
一、关于因王谢子弟穿乌衣而得名说
《宋书·谢弘微传》上有这么一段记载:谢混“唯与族子灵运、瞻、曜、弘微并以文义赏会,尝共宴处,居在乌衣巷,故谓之乌衣游。”这是已发现的、最早的有关“乌衣巷”的正史记载。一些谢氏族谱和一些姓氏书籍上据此记载为“乌衣巷”是因谢氏子弟穿乌衣而得名。如:1996年所修的《湖南谢氏通谱·谢氏先贤芬典》中沿用老谱之说:“乌衣遗风:王谢子弟多居于乌衣巷,一时贵盛,人称乌衣子弟,因其子弟悉着乌衣也。《晋书》注:‘乌衣,青衣也。’”当代一些学者也多采用此说。例如:当代著名姓氏研究学者王大良在《中华姓氏通史·谢》一书中说:“乌衣,即乌衣巷,在南京市内东南方,是东晋南朝时陈郡谢氏在京城的住所,后因用来代指陈郡谢氏。”当代学者李学勤主编的《中华姓氏谱·谢》一书中也说:“乌衣巷在在今江苏省南京市内,谢安及其子弟居此,皆穿乌衣,因名乌衣巷。谢弘微之子谢密与同宗子弟谢混、谢灵运、谢瞻、谢晦等常以文相会,其宴处因居乌衣巷内,故称‘乌衣之游’。谢混有诗云:‘昔为乌衣游,戚戚皆亲姓。’”
“衣服说”是一种比较通行的说法,但笔者认为,穿“乌衣”不符合当年王谢两家子弟的身份。乌衣又叫青衣,即黑色的衣服。黑色的青衣在古代是供没有地位的人穿的,如家丁、婢女等仆从或佣人才穿“青衣小帽”。至于当官的人,则会穿得“大红大紫”。我们通常所说的“红得发紫”一词就是来源于官服等级。中国古代都实行“品色衣”制度,一看衣着就知道其身份,有如今天的军衔、警衔等。以唐代为例:唐代官分九品,三品以上穿紫色,四品深红,五品浅红,六品深绿,七品浅绿,八品深青,九品浅青。从这里可以看出,穿青色衣服者,官卑职微。而在东晋时期的王谢二家,特别是谢家,是“玉树满阶庭”,上品级的文武高官挤满了朝庭,何来穿戴“青衣小帽”?所以青色的“乌衣”不可能是谢家子弟穿的衣服,只可以解释为谢家的仆人所穿的衣服。但仆人再多,衣服再“乌”,人们也不会拿没有地位的“仆人服饰色”来命名一条高官居住的街道的!《中华姓氏谱·谢》一书中所缓引的《宋书·谢弘微传》中的说法,其中也并没有直接说明乌衣巷的出处,只说“尝共宴处,居在乌衣巷,故谓之乌衣游。”仅点了“乌衣巷”与“乌衣游”这两个名词而已。对于此说,湖南的谢文耀宗长与谢正喜宗长也持否定态度。文耀宗长认为“黑衣是士兵的着装,世族贵官子弟不会穿的”,“真正穿黑衣的只是当年吴国驻扎在此地的士兵,王谢子弟是不会穿的”。(见福建《谢氏研究》试刊第23期、《湖南谢氏研究》创刊号、《雪松斋诗文选集》中《揭发一首伪造的托名谢安作的〈咏蝶诗〉一文,下同》)正喜宗长亦认为:“谢姓自东晋至南朝的200多年间,不但是一个权势显赫的‘钟鸣鼎食’之家,也是一个文风极盛的‘诗书簪缨’之族,其子弟怎么会穿乌衣呢?”(见《湖南谢氏研究》第三期《王谢古居话乌衣》一文)
二、因巷内曾驻扎穿乌衣的兵营而得名说
南朝·宋的刘义庆所撰的《世说新语·雅量十三》中载:“王公曰:我与元规虽俱王臣,本怀布衣之好。若其欲来,吾角巾迳还乌衣,何所稍严。”这段话的大意是:我与元规虽然是同朝的大臣,但我们都是当平头百姓时的好朋友,他如果真的要来我家,我换下官服,再穿上黑色的百姓服装与之相见,应当是显得比较亲近、随和,这样的话不算是很严肃了吧?梁·刘孝标在为这段文字作注时引《丹阳记》说:“乌衣之起,吴时乌衣营处所也。”1995年版的湖南《谢氏通谱·谢氏纪地》中也主张此说法:“乌衣巷,地名,在今南京市东南。三国吴时于此作营,以士兵着乌衣而名。乌衣,青衣也,晋时鲲、裒二公居此。”无独有偶,南京当地也有此说,在南京市乌衣巷的入口处现在有一块“乌衣古井”解说牌,上云:“乌衣古井位于乌衣巷内,现‘王谢古居’西则。相传三国时吴国戍守石头城的部队营房驻扎乌衣巷内,军士们即用此井,故名‘乌衣古井’。”这三者相互应证,说明乌衣巷是因士兵的衣着而得名的说法也是有一定依据的。
笔者认为,此说虽然有一定道理,但理由也不是很充足。尽管《世说新语·雅量》中注引《丹阳记》说:“乌衣之起,吴时乌衣营处所也。”但也不能全信。因为,其一,《世说新语》不是史记。《世说新语》本身就是一本笔记体小说集,属于文学范畴,记录的是六朝时期士大夫的言谈、轶事,所以在清代纪晓岚主编的《四库全书》中,将《世说新语》放在了“经、史、子、集”四大分类中“子类”下的“小说家”类。因此对于《世说新语》,不能完全当史书看,只可做正史的参考书。其二,不知《丹阳记》的史料价值有多大。《丹阳记》的原本已找不到,可能失传了(刘孝标为《世说新语》作注时所引用的400多种书籍现在大多散佚了),其作者是谁,是何身份,是何时刊印问世的,是属于如《史记》一样的史书类的“记”呢?而是属于如《岳阳楼记》、《老残游记》等文学作品之类的“记”呢?现在我们无法考证,因而也无法确认它的可信度和史料价值。丹阳作为一个郡县级单位名称,在陕西、河南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苏等几个省都先后出现过,所以也不知《丹阳记》中所记的是何处“丹阳”,因而其真实性更无法评判。其三,缺乏相应的佐证。除了《丹阳记》中记载吴国有“乌衣营”外,没有其他史料记载吴军军服为乌色。在史书《三国志》中,没有对三个国家军服颜色的记载,只对个别将领的战袍与衣着颜色有所记载。如《三国志·邓艾传》:“段灼理艾疏:‘值岁凶悍,艾为区种,身披乌衣,手执耒耜,以率将士。’”小说《三国演义》中也是如此,只有对个别将领战袍颜色的描写,没有整个军队服饰的描写。在当代的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中,魏、蜀、吴 三国的军服却是很鲜明的,但黑色军服是曹魏军队的,蜀汉军队是红色军服,孙吴军队是绿黄色军服。电视剧作为文艺作品也许有些脸谱化,但当做历史剧来演的《三国演义》,应当不同于一般戏曲剧的脸谱化,它讲求的是忠于历史,要最大限度地保持历史的真实性。 因此,作为编剧、导演、服装设计师,特别是历史顾问,应当是在掌握了一定的依据之后才来确定三支军队的服装颜色的。因此,在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吴军军装是乌色,即黑色的情况下,最起码已有影视作品否定了吴军穿的是“乌衣”。其四,时间上不相吻合。从“乌衣巷”得名的时间上看,它不早于晋代。“乌衣巷”之名得见于史籍,是在晋之后的事,如《世说新语》是南北时期的南朝作品,记录的是南北时期、特别是晋代的人和事。又如《南齐书》、《宋书》等正史中都有“乌衣巷”“乌衣郎”等词汇的记载。而在晋之前的史籍和文学作品中,都没有出现过“乌衣巷”、“乌衣郎”等词汇。这说明“乌衣巷”一词最早是在晋代才出现的,因而排除了产生于三国时期的“乌营说”(三国在晋之前)。又据文耀宗长考证,在唐代之前,连一首有关咏叹“乌衣巷”的诗歌都没有,这又从文学作品这个角度佐证了从历史文献角度所得出的结论。即从时间上看,“乌衣巷”不能与“乌衣营”挂上勾,二者之间存在时间差。其五,乌衣巷的当地也未下肯定的结论。如“乌衣古井”的说明牌上也只用“相传”字样,不敢肯定地说“乌衣巷”的地名就来源于吴军的“乌衣营”。同时,其牌上也只讲有戍守石头城的部队营房曾驻扎在乌衣巷内,并未讲这戍守部队穿的是“乌衣”军装。这说明南京乌衣巷的现代当地人对“乌营说”也还是有所保留的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乌衣巷是因吴军的乌衣营而得名之说也就难以成立了。
三、因燕子和王谢家的燕子多而得名说
由宋代爱国诗人谢枋得选编、清代著名学者王相作注的《千家诗》中,王相为唐代诗人刘禹锡《乌衣巷》一诗作注说:“朱雀桥在金陵城外,乌衣巷在桥边。乌衣,燕子也。王、谢之家,庭多燕子,故名乌衣。”在此说中,燕子即乌衣,乌衣巷即燕子巷。
这一说法虽然记述不是很多,王谢的族谱中也少见引用,但这一说法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。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分析:
第一、从《千家诗》选注者的身份看。“乌衣巷”一词得以广泛流传,得益于刘禹锡的《乌衣巷》七绝诗。而《乌衣巷》一诗得以流传,又得益于谢枋得选编、王相作注的《千家诗》的广泛流传。《千家诗》作为“三、百、千、千”(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、《千家诗》)四种起蒙读本之一,在明、清时代的民间得以广泛流传,一是因为这个本子选得好,适用于作入门课本;二是因为选注者的名望和学术地位特殊,人们信赖、敬仰他们。谢枋得作为宋末有民族气节的爱国志士、爱国诗人,与岳飞一样,受到了人们的普遍敬仰。他从浩瀚的900卷《全唐诗》中的2200多名诗人、48900余首诗作中选出刘禹锡的《乌衣巷》这首诗入《千家诗》,不能不说是贝海寻珠,其用心良是苦的。而王相作为明未清初的著名学者,作为治学十分严谨的编辑家与著名的注释家,在注释这首诗时也不会是没有依据而随意注释的。因而他所注释的“乌衣,燕子也。王、谢之家,庭多燕子,故名乌衣”之说是可信的。
第二、从燕子的毛色特征看。燕子又叫家燕,玄鸟。说是“家燕”,因它喜欢呆在人类的家里做窝。说是“玄鸟”,因为它是黑色羽毛。玄,即黑色,《仪礼·士冠礼》:“兄弟毕袗玄。”郑玄注:“玄者,玄衣玄裳也。”所以燕子又叫“乌衣”。燕子除了前腹部有小许白毛外,通身乌黑。乌,即黑色,古时黑色多叫“乌”,如乌金、乌贼、乌木、乌梅、乌纱帽等。所以燕类称“乌衣”,鸦类称“乌鸦”。“乌衣”成了“燕子”的雅称,现在一般把“乌衣”作为燕子的别称。在这里,“乌衣”的“乌”指颜色,即黑色;“衣”指外表,即羽衣、羽毛。“乌衣”就是“黑色的羽毛”之意,这正是燕子的特征。既然“乌衣”与“燕子”是同一个东西,那么“乌衣巷”就等于“燕子巷”,“乌衣巷”是因燕子而得名的可信度就较高了。
第三、从燕子的习性看。燕子是一种候鸟,冬天去南方,春天回北方,喜欢与人类为伴,常在屋詹下做窝,而且第二年再来时喜欢住在先年的旧巢里,故称家燕。燕子做窝栖息的地方,一般要选择空气好,光线好,不漏雨,又挡风的高楼瓦房和人丁兴旺、又不伤害他们的人家(正人君子爱护它们,小人与泼皮可能伤害他们)作窝繁衍后代,所谓“好鸟栖高枝,灵燕巢高屋”嘛。正如宋代诗人史达祖在《双双燕·咏燕》一词中所描写的:“过春社了,度帘幕中间,去年尘冷。差池欲住,试入旧巢相并。还相雕梁藻井,又软语商量不定。飘然快拂花梢,翠尾分开红影。……”而高府第、人气旺、有教养的王谢家自然符合燕子所要求的这些条件。加上乌衣巷这地方的地理位置、环境、巷道与房屋布局又很适合燕子生息繁衍,很对它们的胃口,所以燕子就在乌衣巷一带聚集最多。当燕子集中在乌衣巷上空盘桓时,就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,人们就很直观地叫它“乌衣之巷”,简称“乌衣巷”,意即“燕子巷”来了。
第四、从刘禹锡《乌衣巷》诗的本义来看。刘禹锡一生可能前后二次到过金陵,第一次写了《金陵怀古》,第二次写了《金陵五题》,《乌衣巷》就是《金陵五题》中的“一题”。其他四题为《石头城》、《台城》、《生公讲堂》、《江令宅》。其诗都被收入《刘梦得集》(刘禹锡字梦得)。在《金陵五题》前还有一段序言:“余少为江南客,而未游秣陵,尝有遗恨。后为历阳守,跂而望之。适有客以金陵五题相示,逌尔生思,欻然有得。他日友人白乐天掉头苦吟,叹尝良久。且曰:石头诗云,潮打空城寂寞回。吾知后之诗人,不复措辞矣。馀四咏虽不及此,亦不孤乐天之言耳。”从这段序言可以看出,当年刘禹锡先是为身为“江南客”而未得以游金陵(晋将吴之建业改为秣陵)而感到遗憾,后来即使当了历阳(今安徽和县、含山一带)郡守也只能抬起脚跟远远地遥望金陵,当有一天听客人说金陵有五个值得一游的地方,并以诗文相示时,心里就更加痒痒了,突然有所得,萌发了要去金陵看看的念头。可到金陵一看,昔日的古都已不再辉煌,眼前一派人去楼空的景象,这给诗人以很大震撼,满腔兴致得来的是无限的失落和惆怅,于是在这种心境下写下了《金陵五题》与好友白乐天相唱和。刘禹锡的这五首诗都是怀古、伤古。所以王相在剖析《乌衣巷》这首诗时说:“王导、谢安,晋相,世家大族,贤才众多,皆居巷中,冠盖簪缨,为六朝巨室。至唐时,则皆衰落零替而不知其处。桥边惟长野草,巷口但见夕阳,而古迹已难寻矣。想当年盛时,王、谢之家,大第高门,如云相接,雕梁画栋,燕子成巢。今之燕子依然,而王、谢之家已泯,但飞入寻常百姓之家而已。盖伤故家古迹之不存也。”在这里,刘禹锡为何单用燕子作为伤古的导具?一首小诗中又为何有“乌衣”“燕子”这两个名词同时出现?其实在大诗人刘禹锡的心里,其诗第二句中的“乌衣”就是第三句中的“燕子”。二者互为照应,相互衬托,来完成他的伤古主题。只有当“乌衣”就是“燕子”时,这种比较才能达到效果,推衍出来的结论才有说服力。如果“乌衣”原本指的是一种“黑色衣服”或别的什么,与燕子又有什么可比性呢?与燕子又有何关联?只有当500年前东晋的“乌衣(燕子)”与500年后唐代的“燕子(乌衣)”是同一个东西时,二者之间才有关联性和伤古、怀古的可比性。作为一位政治家与大诗人,刘禹锡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逻辑错误的。同时,也只有当刘禹锡知道“乌衣”与“燕子”是同一个东西,“乌衣巷”就是“燕子巷”时,他才会这么比喻和衬托入诗的。
第五、从刘禹锡写《乌衣巷》的灵感来看。在《江南通志》中有一段关于乌衣巷的记载:“乌衣之东有乌衣园,晋王、谢故居,旧有堂,颜曰来燕。”文耀宗长认为“刘禹锡诗‘堂前燕’句当本此。”笔者同意文耀宗长的看法。笔者认为,当年刘公是看到了“乌衣园(即燕子园)”后,又看到了在乌衣巷上空盘桓的燕子时才找到写《乌衣巷》这首诗的灵感的。你看,“朱雀桥边野草花,乌衣巷口夕阳斜,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之句本身就是冲着燕子而来的,全诗的落脚点也全在燕子。既然在乌衣巷内原本就有“乌衣园”,又有“来燕堂”,肯定“乌衣”、“乌衣巷”之名与燕子有关嘛!这么看来,乌衣巷之名来源于燕子,不是不言而喻吗?
那么,这燕子又是怎样与乌衣巷联系在一起的呢?也许有人要问:天下有那么多燕子栖身的地方为什么不叫“乌衣巷”,而偏偏叫南京这王谢家所住的地方为“乌衣巷”?是的,这算是一个问题。笔者想,也许是机缘巧合,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地名都是这么巧合而偶然地得来的。也许是当年王谢两家的名望太高,引起了人们的特别注意才被起上这名字的。王导与谢安是东晋的先后宰相,位高权重,淝水之战后,谢家人更是封公的封公,封侯的封侯,显赫一时。朝野有的羡慕,有的附会、有的则妒嫉。有的人见南来燕子也成群结队地驻扎在宰相府,便认为燕子也会趋炎附势,飞来谢家攀高枝了。本来燕子到处都是,但人们因习以为常不怎么注意,而谢家当时正红得发紫,他们房上的燕子就自然引起了人们的特别关注,有如我们今天关注名人和明星一样。于是就心情复杂地叫王谢家住的地方为“乌衣巷”,其潜台词是:因谢家得势发红,连燕子都去聚集成堆了!于是乎,一传十,十传百,久而久之,“乌衣巷”之名就叫开了。
谢氏称“乌衣子弟”,王氏的情况又怎么样?据笔者所知,“乌衣”历来不为谢姓所独占,王姓也称“乌衣子弟”。例如在王姓众多的堂号中,就有“乌衣堂”,他们的家族楹联中也有“古继清箱;家传乌巷”句。王姓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大姓氏,名人和典故是其他姓氏无法比拟的,但在东晋时期的淝水之战后,谢氏的名望高过了王氏,所以“王氏乌衣”不太显眼,而“谢氏乌衣”给人们的印象要更深一些。又因王姓源流十分复杂,流出多头,“乌衣堂”这一支仅仅是众多流派中的一支,在整个王氏大家族中不占主道地位,所以其影响力亦有限。而谢氏则不一样,“乌衣巷”得到了整个家族的认同,整个谢氏家族都把“乌衣巷”作为名片,称自己为“乌衣弟子”,别人也称其为“乌衣郎”,所以其影响力也就大了。在《南齐书·王僧虔传》中有这么一段记载:僧虔“入为侍中,迁御史中丞,领骁骑将军。甲族向来多不居宪台,王氏以分枝居乌衣巷,位官微减,僧虔为此官,乃曰:‘此是乌衣诸郎坐处,我亦可试为耳。’”此处记载的是“王氏乌衣郎”的情况。另外,在王氏的谱牒中,一般也认为是因王谢子弟穿乌衣而得名“乌衣巷”的。
综上所述,因王谢子弟穿乌衣而得名之说,在社会上流传的时间比较长,流传的范围也比较广。虽王谢子弟穿“乌衣”不符合历史上的“品色衣”制度的事实,但道出了“乌衣”与王谢二家相关联的实际情况。因巷内曾驻扎穿乌衣的士兵而得名之说,虽有出处,但这个出处不是很权威,又无法查证,而且在时间上也不相吻合,同时又与社会上认为“乌衣”与王谢有关联的通行看法也相左,所以其可靠性并不高。因燕子和王谢家的燕子多而得名之说,比较符合实际。“乌衣”本来就是“燕子”的雅称,在这里作“燕子”讲,讲得通;因王谢家燕子多而得名“乌衣巷”,也合符情理。这样,燕子与王谢家的渊源联系了起来,王谢家又与乌衣巷联系了起来,史料与通行看法也衔接了起来,形成了一个“三合一”的标向。可以说,“燕子说”是一个既有史实,又合符情理,人们也乐于接受的一种皆大欢喜的说法。